西学者：加拿大新政带给欧洲的启示

“20多年前，在我第一次(dìyīcì)来到中国(zhōngguó)的时候，很多人告诉我，想要改变中国吸烟文化是不可能的。” 今年(jīnnián)是《世界卫生组织烟草控制框架公约(gōngyuē)》（下称《公约》）生效20周年。时近(shíjìn)第38个世界无烟日，在赶赴今年的世界卫生大会之前，世界卫生组织（WHO，下称“世卫(shìwèi)”）驻华代表马丁·泰勒（Martin Taylor）接受(jiēshòu)第一财经记者采访，并做出上述回忆。马丁出任世卫驻华代表是在2023年，但与中国结缘(jiéyuán)却是在本世纪初。 20多年过去(guòqù)，马丁表示，中国人对于烟草的看法已发生嬗变。 在(zài)22年(nián)前的世界卫生(shìjièwèishēng)大会上，《公约(yuē)》获通过，成为世卫主持谈判的首个国际条约，并于2005年2月27日正式生效。目前全球已有(yǐyǒu)183个《公约》缔约方，覆盖全球约90%的人口。中国是第七十七个签约国，该《公约》自(zì)2006年1月9日在我国正式生效。三年之后，《上海市公共场所控制吸烟条例》颁布，这是中国首部省级人大颁布的控烟地方法规。据马丁介绍，截至目前，中国已有24个城市实施(shíshī)了全面无烟政策，覆盖了全国16.2%的人口。 但《健康中国2030》中提出的(de)“到2022年覆盖(fùgài)20%人口(rénkǒu)”既定目标，至今未能实现。与此同时，在当前国际关系和经济形势下，全球健康筹资资金紧张；高收入国家(guójiā)的烟草制造业正在向中低收入国家转移；为了提振消费，一些国家和地区对于烟草消费的限制在悄然松绑(sōngbǎng)……这些新的挑战正在威胁已有的全球控烟成果。 “可(kě)喜的是，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全球范围(fànwéi)内，大多数人都希望改变吸烟(xīyān)文化，公众对于‘什么是可接受的社会行为’的容忍度正在下降，这种社会观念的改变甚至快于立法进展。”马丁认为，当前(dāngqián)中国正处于扩大内需的关键节点，减少(jiǎnshǎo)烟草消费可以带动餐饮、教育等其他国内消费，并(bìng)减少医疗支出及环境负担。世卫也期待中国进一步推动全国性的立法工作。 16%的中国人口受全面无烟立法(lìfǎ)保护 第一财经：谈及控烟工作，你为何始终认为立法是关键一步？这20年来，你认为中国在无烟(wúyān)立法上取得了哪些(něixiē)重要进展？ 马丁(mǎdīng)：当我们谈到无烟立法工作的重要性，首先要理解控烟工作的重要性。对于后者，我认为至少有(yǒu)四点： 第一，控烟可以更公平地保护人口健康，既包括吸烟人群，也包括不吸烟人群，以及儿童、孕妇、青少年等重点(zhòngdiǎn)群体，他们(tāmen)可能每天都(dōu)被迫受到二手烟危害。 第二，控烟会减少吸烟对环境(huánjìng)和空气造成的污染。 第三，控烟会显著减少国家医疗卫生支出。根据(gēnjù)中国国家卫健委(wèijiànwěi)卫生发展研究中心的测算：2018年中国烟草相关疾病经济负担总量为(wèi)15214亿元，相当于同期GDP的1.7%。 第四，在老龄少子化社会，吸烟对于(duìyú)人口(rénkǒu)发展的负面影响也日益受到关注。 我们认为，全面的无烟立法，包括采取(cǎiqǔ)100%室内环境禁烟的措施，是降低吸烟率以及相关社会经济危害(wēihài)最有力、最合理和最迫切的方式(fāngshì)之一。 今年(jīnnián)《北京市控制吸烟条例》实施10周年。到(dào)目前为止，中国已有24个城市、大概16%的(de)人口覆盖在100%的无烟立法保护(bǎohù)之下。100%的无烟立法，意味着所有室内公共场所、工作场所及公共交通工具内全面禁烟。 全面无烟立法的(de)好处(hǎochù)见诸(jiànzhū)社会经济的各个方面。以北京为例，2015年《北京市控制吸烟条例》实施(shíshī)后，对于65岁以上老年人，急性心肌梗死住院率立即下降了5.6%，慢阻肺病住院率立即下降了34.7%。 除了取得积极健康成效，经济效益也立竿见影。2015年，北京餐饮扭转连续(liánxù)两年收入下滑的局面(júmiàn)，实现了3.3%的正增长。 我们注意到，这项立法工作正迎来越来越多的民众支持及餐饮业等(děng)行业支持。例如，近年来，北京无烟立法的群众(qúnzhòng)支持率高达96%，中国(zhōngguó)其他一些城市(chéngshì)也达到90%左右。九成左右的支持率意味着绝大部分(juédàbùfèn)吸烟者也支持无烟立法工作。从某种程度上，中国控烟的社会观念改变快于立法进程。 100%的室内公共场所无烟仍然很难实现(shíxiàn) 第一财经：随着中国更(gèng)多地区加入无烟立法队列，这些城市100%室内无烟环境实现了吗？为何世卫仍呼吁在地方实践(shíjiàn)基础上，进一步推动全国性的(de)立法工作？ 马丁：不可否认的是(shì)，100%的室内公共场所无烟仍然很难实现。 举个例子，8点半，当(dāng)我走入办公室写字楼时，闻到楼梯道附近留有烟味。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，但可能每几个月会(huì)发生一次。 我们认为，在中国，从(cóng)公众人物到(dào)普通大众，在社交媒体上控诉乃至投诉(tóusù)举报违法吸烟的情况正在增多，这一定程度上推动地方性法规的执行。此外，中国还创新采用了一些数字科技，以(yǐ)提升控烟执法效率(xiàolǜ)。比如北京开发了一款小程序，当市民举报违法吸烟行为(xíngwéi)后，执法人员可以快速锁定违法吸烟者所处位置，并采取行动。此外，相较于部分禁烟，全面的室内公共场所禁烟执法难度更小。 目前，100%的室内公共场所禁烟还会受到一些来自烟草行业的阻力，比如，一种声音是在餐厅设置(shèzhì)吸烟区和非吸烟区，但烟雾在空气中的传播(chuánbō)并不会(búhuì)因空间(kōngjiān)划分而被阻断，这是一种“掩耳盗铃”式的做法。 全国性的无烟立法之所以重要，是因为一方面可以将“100%的室内(shìnèi)公共场所控烟”等做法覆盖(fùgài)到更多中国(zhōngguó)人，尤其是中小城市以及农村地区人口；另一方面也可以减少地方立法、执法标准不一(bùyī)的问题以及烟草业对于实施控烟行动的阻力。此外，我们还希望无烟立法规制范围由室内走向户外，并将电子烟纳入公共场所禁烟(jìnyān)的范畴。 烟草行业(yāncǎohángyè)收入下降，但其他行业获得增长 第一财经：2024年中国烟草行业实现工商税利总额16008亿元，同比增长5.0%，实现财政总额15446亿元，同比增长2.8%，税利总额和财政总额均创历史新高。一种业界观点认为，当前，出于扩大内需、提振消费的(de)考量，地方推进(tuījìn)无烟(wúyān)立法(lìfǎ)动力不足。对此(duìcǐ)你如何看？ 马丁：正如刚刚(gānggāng)我列举的案例，北京(běijīng)实施(shíshī)全面无烟法规后的第一年，当地餐饮消费由负转正。很多国家和城市的例子都证明，尽管烟草行业收入出现下降，但其他行业获得增长，对于经济而言，并不会带来(dàilái)显著的负面影响。 另外特别(tèbié)重要的一点是(shì)，当公众烟草消费减少，这一笔钱并不会凭空消失或者蒸发掉，公众会拿着这笔钱消费其他产品或者服务，比如购买(gòumǎi)优质的食物、增加教育投入或者休假(xiūjià)旅游等。这种消费预期增长对提振经济的作用是不可低估的。 家庭烟草支出增加还会挤占(jǐzhàn)儿童教育等(děng)支出空间，这种挤占对于农村家庭影响更大。根据此前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(bókèlìfēnxiào)的测算，如果中国农村家庭每月购买20包卷烟(juǎnyān)，其人均食品支出将减少10元，住房支出减少8元，衣着支出减少4元，教育支出减少3元。 我认为，当中国地方政府考虑把刺激消费的目标从烟草行业转移到一些其他(qítā)的行业领域，比如教育、餐饮娱乐、体育和健康活动等，会产生更多(duō)的短期和长期经济收益，并会带动(dàidòng)人口的高质量发展。 上一轮提税效应正在减退(jiǎntuì) 第一财经：烟草税(shuì)作为控烟的核心手段，其政策设计直接(zhíjiē)影响控烟效果。你认为中国烟草税有进一步加征空间吗？如果提高烟草税，是应该循序渐进地增加(zēngjiā)还是一次性大幅增加？ 马丁：中国上一次提升烟草税是2015年(nián)。这些年，我们已经看见了前述政策设计(shèjì)对于增加国家税收收入带来的积极影响，也看到了带来的其他预期收益，如降低社会吸烟率等(děng)。 当前，中国烟草税(shuì)仍有较大的提升空间。中国烟草税占(zhàn)零售价比例为52.2%，和(hé)世界卫生组织建议的烟草税应占零售价格75%的最佳实践水平仍有一定差距，具有提税空间。中国之外，近年来一些同样面临经济增长压力(yālì)的国家，目前也都在考虑或实施提税行动。 与此同时，由于距离(jùlí)中国上一次提税已有10年，考虑到(dào)其间居民收入水平提高，即(jí)实际上对于居民而言，烟草制品的可负担性进一步增高，相较于十年前，烟草制品实际上变得更便宜了。换言之，间隔(jiàngé)较久的提税会削弱对烟价的影响，进而(jìnér)导致烟民对提税的敏感度大打折扣。 所以，目前很多国家均采取一种提税模式：指数化(zhǐshùhuà)提升烟草(yāncǎo)税，增加烟草产品价格，以确保提高烟草税的效果不会随时间增加而消退。 电子烟会增强青少年烟草使用(shǐyòng)概率 第一财经：今年，中国国家卫健委对于世界无烟日的(de)主题定为“拒绝烟草诱惑对第一支烟说不(bù)”，并特别强调引导(yǐndǎo)青少年自觉远离(yuǎnlí)电子烟。为何以及如何引导青少年远离电子烟？你如何看待近年来，一些电子烟厂商宣传的减害技术？ 马丁：首先，应该澄清的(de)一点是，电子烟或(huò)其他新兴制品同样有害健康，其释放物通常含有尼古丁和其他有毒物质，对使用者和周围的非使用者都有害。但(dàn)相关行业却试图将这种危害(wēihài)隐藏起来，从一种更为正面的角度，使用更具迷惑性的话术去“包装”电子烟，一定程度上，这也包括你刚刚(gānggāng)提到的“减害技术”。世卫不会从包括减害在内的任何角度去建议青少年使用电子烟，也希望青少年能够(nénggòu)更好识别、揭露烟草(yāncǎo)及电子烟业的陷阱。 其次，电子烟(yān)(yān)或其他新兴制品并未显现人群层面的戒烟效果。相反，青少年时期使用电子烟，会增加其开始使用烟草的概率。所以，世卫也不建议政府为追求戒烟目标，将电子烟作为消费品销售(xiāoshòu)。 (本文(běnwén)来自第一财经)